狂热病患者

【黄叶】你听（10/完结）

·完结撒花！

·赶上情人节末班车让他们两个秀恩爱我真棒！

十

当时痛吗？

当然痛。喉咙从深处一点点撕裂的痛楚，饶是叶修也不想经历第二次。

失去了声音，等同于失去了他被誉为天才的骄傲，为此他的父亲才为他大发雷霆。可他不在乎啊，让他在魔法和黄少天当中选一个，他当然选黄少天。痛只是他实事求是，以及伤家人太深的愧疚。

叶修说：“还行吧。” 

想了想，又说：“换你你也痛。”

谁喉咙受伤都会痛的，痛是前因导致的后果。他读出了黄少天的担心，但黄少天才是无辜的受害者，并不应为自己的痛感到责任。

……这让人咋接？

黄少天还真能接，直说：“我当然痛，心痛！”

叶修不解风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，黄少天早就已经习惯，直接用真话堵他，心里埋怨着：这根木头！

气氛被破坏，黄少天又好奇之后的发展，开启另一话题：“后来你怎么样了？晕倒了是吗？身体怎么样？有没有被罚？你爸什么态度？”

这人也不问问自己的情况。叶修抿了抿嘴，讲起了后来的故事。

 

其实叶修自己也失去了意识，等他再次睁眼时看到的是熟悉的家人。

母亲和弟弟叶秋见他安然无恙，忍了好久的泪水庆幸地落了下来。他想安慰他们，张开了嘴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。

父亲就在不远处，说：“醒了？你那么做就应该知道后果。”

叶修当然知道，他摸了摸脖子。这就是后果。

比起这个，叶修做了个口型，提醒父亲。

父亲冷笑一声：“还关心那个人类呢？你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？！”然后又转过头，闷闷地道；“放到有人的岸边了。”

母亲是个温柔的人，只是关心自己孩子本身：“阿修，别看你爸那样，他帮你疗过伤了。嗓子还疼吗？不能说话没事啊，不能用魔法了也没事啊！平安就好！”

叶秋也深爱着哥哥，知道自己的天才哥哥可能无法用魔法了，泪水决堤一般涌出，又要忍住不发出泣声，努力作出坚强的模样：“哥！没事！你还有我呢！”

叶修无声地笑了，紧紧拥抱了床前的两个泪人。

“行了，”父亲声音低沉，“别哭了。这就是他自作自受！叶修，你私自上岸，破了族规，不惩罚你，无法服众！”

母亲和叶秋听到还要惩罚叶修，连连劝阻。人鱼族破坏族规的惩罚，可不是小打小闹，以叶修的行为，直接放逐都有可能。

可叶修直视着父亲，表情没有丝毫波动，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。

叶秋拉着哥哥的胳膊：“哥！你给父亲认个错吧！认错了父亲就不会生气，不会要罚你了！”

叶修摇了摇头。他不认为自己做错，所以不会认错；但他破坏了族规是事实，要受罚他也能坦然接受，无怨无悔。

父亲看着叶修坦坦荡荡的目光，说：“叶修，我是族长，你应该明白的吧？”

叶修点了点头。

父亲深深地看了叶修一眼，狠狠地叹了口气：“可我也是你父亲。”

叶修听懂了弦外之音，瞪大了眼睛。

父亲说：“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是跑到岸上去了，所以，从现在开始，我们都不知道。”

叶修忘了自己失去了声音，张嘴想要说什么，被父亲打断了。

“你的嗓子并不是完全毁掉了，加以调养还是有机会恢复的。但是，你这两天记忆我会清除，之后会更严厉地管教你，不会再让你上岸。”父亲神色疲惫，他做出了一个父亲的选择，但从此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族长了。

叶修不停地做着口型：父亲！我愿意受罚！您不必违反原则！父亲！！父亲！！！

父亲笑了：“我可听不见。”

他开始了低低地吟唱，叶修感受到自己记忆的流失。

“等你醒后，你就只是调皮，跑出去玩了，不慎受伤，还失了忆。”叶修闭眼前，听见父亲这么说。

 

待他再次苏醒，父亲为他讲述了人鱼不为人知的历史：

从很久以前，人鱼一族就在深海定居，与世隔绝，再没有上过岸。但是在比这更久远的年代里，人鱼是居住在浅海，与人类共同生活的。

人类与人鱼都是智慧种族，一族生活在陆地，一族生活在海洋。人鱼为人类提供丰富的海产，人类为人鱼提供陆上的物资，两族在海岸线一带相互照应，甚至通婚，邻里和睦。

本来应该一直持续下去的。

不，不如说，这些时光只不过是偷来的，人鱼本不该和人类相处。

人鱼与陆上的人类不同，海洋的生活环境恶劣得多，他们的身体素质、单体战斗能力都比人类强。并且，他们会魔法。

只有接受了海洋祝福的人鱼才会魔法，他们的歌声，就是发动魔法的介质。但那样的人鱼在人鱼族中是少数，通常都在族中作为祭司。为了隐瞒这个与人类巨大的不同，祭司都不得上岸。

但人类发现了另一个秘密，人鱼眼泪会变成珍珠。人鱼从不轻易哭泣，因为他们的“泪”落而成珠，人鱼认为这些珍珠代表了软弱。人鱼以战为生，软弱是不被允许的，是耻辱的勋章。

可个体是有差异的，不是每一个人鱼都坚强如钢铁。一条人鱼不知遭遇了什么，在人类面前哭泣了，人类看着落下的成色极好的珍珠，上前哄抢。消息传开，人们称这种珍珠为“鲛珠。”

人类开始悄无声息地捕捉人鱼，性情淳朴的人鱼根本没有防备。人鱼本不知为何失踪案陡增，直到一位祭司因亲人失踪，偷偷上岸，发现了被囚禁虐待的人鱼。

祭司怒火中烧，使用了魔法，救回了族人，也杀害了不少人类。

战争的导火索点燃了。

人鱼族的魔法暴露，人类感受到了威胁，用人鱼杀了人类为据，大肆宣扬人鱼有害论。非我族类，其心必异。

越来越多无知的人拿起武器对准了昔日的好友、恋人、甚至亲人。鲜血染红了大海，仇恨开始发酵，终于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。人鱼单体战斗力高，但敌不过成千上万的人海战术。魔法也不是万能的，至少它无法让人鱼死而复生。再打下去，本就数量稀少人鱼即将被灭族。

大祭司痛哭流涕，带着剩下的人鱼远离陆地，定居深海。

“人类贪婪、残忍，从今以后，人鱼皆不允许上岸！”

这是大祭司带血的怒吼，也是所有人鱼的仇恨。

 

“所以不准再有上岸的念头，听到了吗？”父亲说。

人鱼早已不禁止哭泣，毕竟那场战争哭泣的人鱼太多太多。

没想到眼中泣下的无用珍珠竟引发了那样残酷的战争。叶修若有所思。

 

叶修失去了声音，失去了记忆，知晓了历史，可最后，他还是出逃了。

听到这个消息时，父亲正眺望着窗外的海月。

父亲也不知为叶修叹了多少次气了，又叹了一口气，喃喃低语：“我就知道，管不住你。”说完，扯了扯嘴角。

既然鱼儿无论如何都想飞翔，做父亲的，就为他留一个能歇脚的池塘吧。

 

虽然没有了魔法，凭着强悍的身体能力和智慧，历经一番磨难，叶修终究抵达了陆地。

冥冥之中，他竟来到了第一次上岸的那片海岸。

可这一次，没有黄少天。

上岸的叶修无亲无故，遇到了许多人，经历了许多事，到过了许多地方，废了多少功夫学习。其中艰辛，叶修一带而过。

 

——“这么说，你也没有那段记忆？！”黄少天震惊了。

“第一次见你是没有。”叶修说。

这言下之意是……

“你后来拿回来了记忆，想起了我是谁，但是没有告诉我！啊，第一次在海滩那里你是不是就是回海里的？那之后就想起来了？”黄少天强烈控诉，“你怎么这么不厚道！怎么能不告诉我！这么久了！就我被蒙在鼓里，都不知道我们还有一段前缘！”

叶修瞟了他一眼：“现在不是知道了嘛，一样的。”

黄少天怒吼：“不一样！距离我第一次见你已经过了38天零8个小时！我起码比你晚知道37天零8个小时！如果你告诉我，我们就可以提前37天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啊！！！”

……

“现在也不晚。”叶修低声呢喃。

黄少天瞪眼：“什么什么？叶修你说什么？等等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？”

“不是。”叶修冷漠脸。

“不行！就是！必须是！”黄少天蛮不讲理，抱住了叶修，说：“我们十几年前就见过了！那时候就结缘了！好不容易重逢，失忆分不开我们，时间也分不开我们！”

叶修笑了笑，还没说话，黄少天就跳起来：“不行不行，得正式一点。我们正式来一次啊。”他深吸了一口气。

“叶修，从我们真正的第一次见面，从我以为的第一次见面，我都知道，我喜欢你。不管你是人鱼，还是人类，叶修，我喜欢你！和我在一起吧！”黄少天满脸通红，视线却不从叶修的脸上移开半分。他们中间失去了那么多时间，他又怎么舍得少看他一秒？

月色清凉，黄少天的眼神却火热，烫得他冰冷的体温升高，烫得他脸上泛起薄红，烫得他心里一片暖意。

叶修的手覆上了黄少天的手背。他说：“好。”

黄少天将手翻转，指尖穿插，十指相扣。

“我可听见了，我都录音了，录在我心里了，你可不能反悔！”黄少天觉得这个夏夜可真是燥热啊。他得说些别的才能缓解他此刻想得寸进尺的心情。

“对了叶修，说起来我也有个秘密来着。我都知道你是人鱼了，况且现在咱俩……嘿嘿，处对象呢不是，我就想给你说说。放心！你老公我是不会在老婆面前有小秘密的！”黄少天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，与说话内容极其不符。

老公？叶修挑了挑眉，大人有大量，不与小人做口舌之争，说：“别傻乎乎的，有话快说。”

“我之前给你说过我因为人际关系苦恼吧？其实是因为我能感知到其他人的情绪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好像就是从海难那天起？起初还因为能借此交到更多朋友高兴呢。

“可事情却急转直下。我不分对象不分时间不分场合都能感知周遭所有人的情绪，完全控制不住这个能力。老实说，我差点疯掉。”黄少天苦笑。

黄少天因这个能力经历了些什么，现在再提也只是“差点疯掉”四字以蔽之，烦躁与痛苦都揉搓剁碎了融在这四个字里。这个夜晚很奇妙，气氛很融洽，他剖开了他内心的垃圾场。

“不过也这么多年过去，现在好多了，我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信息。更何况，还有你和那片海滩呢！你还记得你在海滩那儿遇见我的吧？就是那里，我到了那里就觉得安心。遇见你之后我也感受不到你的情绪，现在想起来，可能是因为你是人鱼？不过这才是正常的‘相处’啊！嘿嘿！”黄少天提到叶修，又开始傻笑。

叶修沉默地听完，思考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可能，这个责任在我。”

“？”

叶修解释道：“人鱼魔法是由类别的，抽取记忆的魔法和读心的魔法属一类，两首歌挺相近的，所以……可能是我当时吟唱出了差错，导致你有这种‘不完全读心’的能力。感知不到我可能是因为我给你施加的魔法吧。总之，嗯，我推断大概率是这么回事。那时候我也挺小的，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错，”叶修顿了一下，“给你带来了这么大麻烦，怎么说呢，对……”

“别说！”黄少天猛地捂住叶修的嘴。

“唔？唔唔？”

不管叶修的挣扎，黄少天凑近叶修耳旁：“这是你给我的能力，不要因为这个道歉。我很庆幸我能遇到你，就算分开这么多年，你留给我的都在我身边，鳞片、感知。没有记忆又如何？我们还是再会了。这是这个能力在牵引我。现在，我很感激它。所以不要道歉，不需要为了你绑在我身上的红线道歉听见了吗？”

气息喷洒在叶修耳垂，黄少天低沉的声音挠得他痒痒的。

是命运吗？

除了命运又作何解释呢？

他们本该在一起。

 

“叶修，我还要再说一遍。不，还要再说十遍。我喜欢你，听见没？我喜欢你。”黄少天的手指插进叶修的发丝里。

“噗通！噗通！”这是心跳声吗？怎么会跳动得这么清晰可闻呢？

它是在回答啊。

“叶修，我喜欢你，我真的好喜欢你，十几年前就喜欢你，现在更喜欢你，从再遇见你就喜欢你，之后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你，不能说话的你也喜欢，唱歌的你也喜欢，人类的你也喜欢，人鱼的你也喜欢，短发的你也喜欢，长发的你也喜欢，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？”

满耳装满了黄少天的“喜欢”，早就过了十遍了，他怎么还在不停地说？

叶修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样的表情，满脑子都是他的“喜欢”。黄少天放任自己得寸进尺了，越靠越近。

人类也有魔法的吧。“喜欢”就是他们的魔法吧。

不然为什么，我会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。

唇瓣相触，烙下了后半生的誓言。

 

——

黄少天下了今天的最后一节课，匆匆收拾跑出教室。

“黄、黄少天学长！请等一下！”一位女生在庭院旁叫住了他。

黄少天不明所以，走了过去，问道：“发生什么事了？请问你是？”

女生双手藏在身后，眼神飘忽，满面通红，吞吞吐吐地说：“没、没什么大事，就是、就是……那个……”

黄少天皱了皱眉头，说：“很抱歉，请快点可以吗？我接下来还有事。”

女生小小地惊了一下，下定决心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封信：“学长！我喜欢你很久了！请你收下这个！”

粉嫩的信封，心型的印记，一封很明显的情书。

“啊，抱歉，我有男朋友了。”

女生一僵，尴尬地将信收了回来：“额，啊，没事，没想到学长有女……诶？”好像有什么不对。

“我男朋友在校门口等我呢，没别的事我就先走啦，你这么可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！拜拜！”黄少天人消失了，话音还没落下。

男朋友？

女生捏了捏手中的信，悄悄跟上了黄少天。

 

“叶修！嘿！这边！”黄少天向着一个男人扑了过去。

“你好重。”叶修不满。

“什么叫重，这叫肌肉！你个宅男才没呢！等多久了啊？嘿嘿有点儿小事耽搁了一会儿，要不我补偿补偿你？”黄少天嬉皮笑脸的。

叶修挑了挑眉：“虽然也没多久，不过补偿啥？”

“补偿你一个亲亲！”黄少天猛然靠近，被早有准备的叶修一巴掌拍了回去。

“得了吧，我还不知道你？最近感觉怎么样？”

黄少天知道叶修指的什么，回答道：“我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诶！世界瞬间清静了，太爽了！你不知道我现在穿梭在人群里就像一只悠然自得的蝴蝶啊哈哈哈！”

“那就对了，记忆一回来魔法应该就解除了。不过蝴蝶？哟？沾花惹草呢？”叶修瞥了眼他。

“这哪能啊！最美的花不就在我旁边呢嘛，我那还有眼睛去看别的。”黄少天握住叶修的手。

“还贫？快点儿回去做饭，我饿了。”

“得令！你放心我肯定大鱼大肉好生伺候着！让你也感受变重的滋味！”

“理想挺丰满。”

 

女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啥，只看见他们互相勾肩搭背的亲密互动，晕晕乎乎地回去了。

他们两个人，好像很好嗑的样子。

PS：前面有个bug，第八章小叶修应该不知道人类贪人鱼的眼泪的，现已修改。